2006年11月17日 星期五

La Salle de Bain 浴室--Jean Phillipe Toussaint



作者的寫作方法非常特殊,看起來是一部有著連續性的故事的小說,但是段落間卻用編號隔開,

似乎賦予了每一個獨立段落一個獨立的畫面,然後再把每一個畫面重新串接起來,很像一部文字拍成的電影。

同時畫面之中有著清晰的構圖,簡約清爽的文字,使這部小說看起來又有點像散文詩。

這馬上讓我想起林燿德在<一九四九之後>中評論蘇紹連的詩和散文詩,

在那篇文章中也發現蘇紹連也使用了像是攝影機的方法,透過鏡頭的聚焦和對焦描寫事物,

比較起來Toussant的小說似乎更像照相機,只是透過蒙太奇(Montage)又重新接合,讓它更有連續性。



於是所有的事物就這樣串起來。



至於意象呢? 我沒有推薦者如此龐大細膩的感受力,似乎沒有如序當中那樣的感想,

但蒙德里安(Piet Mondrian)的畫似乎給了Toussant很大的啟發,因為Toussant認為蒙德里安的畫是靜止的,

這股竟只能讓他感到安心。

這似乎也襯出他文字當中流落出來的孤寂,我沒有從文字本身讀到主角的情緒,

卻從主角的眼睛裡,從段落之間別的人物的互動之間看到主角的孤單,一種安靜的聲音,

很像讀卡繆的<異鄉人>所能帶給我的感受。



我要她安慰我。她用溫柔的聲音問我,安慰什麼。

安慰我,我說。安慰什麼,她問。安慰我,我又說(安慰,而不是讓我舒服)。

2006年11月2日 星期四

立陶宛帶來的馬德里

人一生中總有些事情是你永遠也不想忘記的。



那天我收到Andreaj的來信,那些在馬德里的記憶又一點一滴的流入我心中。

那是一封很長的信,從他的生活、學業、旅行以及文末不經意的一句,

"I am getting married this August."忽然間很多事情就這麼悄悄地流回來了,

我想起去巴斯克玩了五天疲憊的我走進公寓裡我的房間,

他從床上跳起來和我打招呼。



我想起我到巴塞隆納的那個下午,坐在網咖裡打開ICQ看到也正在整理行李的他,

那是一個悲傷的下午,"I try to walk away and I stumble."這首歌彷彿唱了兩萬次。

忽然間我想起好多事情,想起好多人,

想起Vasiliqui坐在我房間一筆一劃的拿我的中文旅遊書模仿中文字。

想起幾個被遺忘的週末我和玎安和Andreaj被炙熱的太陽關在房間裡不停地喝水。

想起Mariah用她只學過三個月的英文不停地說"Marco, we are good friends."

想起Victor逗趣地要求我當他的Lord,並且在某一次的party上親了Flavia。

想起那個下午在公園裡唱國旗歌和痛哭的人。


那些都是我這一生不能再重來一次的事情,
我可以再見到一次他們任何一個人嗎? 在他們還記得我的時候,天啊~
有些人的名字我都快要想不起來了,但是我很努力地想不要忘記這段回憶,
每天發生的事情,每ㄧ個小細節,小片段。

沒想到這一切都已經過了ㄧ年,Andreaj雖然沒能信守諾言地來台灣,
但是他今年八月就要結婚了,和他在一起七年的女朋友。
有一天,我和他蹲在Sol附近的小巷子口聊天,他提到自己很有可能會結婚的事情,
這一切就這麼快的成真了,玎安知道了一定會感動地掉眼淚。



他信中提到今年四月他又回到馬德里,回到Residence of Leonardo da Vinci,
回到Calle Fuencarral,他的心臟就快要跳出來了。那也是我小小的夢想之ㄧ,
不求能夠和這些交換學生們再見到一次面,只希望有一天能回到馬德里,
會到那棟公寓,如果可以讓我在我的寢室我的床上緬懷十分鐘,
能夠很貼近這段記憶,彷彿看到每個人的影子在走廊間穿梭,
空氣中散佈著各國的語言。



我還沒回信給他,因為他帶來了我對馬德里巨大的懷念,而正在行李的我,卻不準備遠行。





  • 留言者: Ting-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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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日期: 2006-07-11 23:22:19
Too much story, too much memory, too

much dream, too little time.... too

beautiful a memory....never gone but

yet so far...

吳先生嗎? 謝謝你。

1.一個中年男子來急診室求診,他的脖子上長了非常大的腫塊,下頦也腫了,

舌頭凸出來在外面伸不回去,嘴角不停地滲出血。

你一定會問我為什麼要用這麼駭人的Case當做開場白,我也想問問主治醫師,

為什麼我來到血液腫瘤科的第一天要研究的Case就是這一個。

"這裡好多人在賣豆漿喔? 你去買一碗豆漿來給我喝。"這位病患的姊姊告訴我,

他剛到急診的時候嘴巴不停地喃喃這句話。

於是這就成了陪伴我ㄧ星期的課題,Head and neck tumor是數一數二難照顧的腫瘤,

我心裡納悶的是,為什麼拖到現在才來醫院呢?

也許是他在新光醫院就診時,醫生告訴他,你這個是舌癌,以後舌頭可能要割掉。

任誰聽到這個消息都會晴天霹靂,決定躲起來決定不再理會,直到它越長越大,不能呼吸。

我看到他平靜地在病床上躺著,插著氣管內管和鼻胃管,旁邊的看護告訴我,

他就是那樣溫溫的,即使白血球只剩下幾十顆,即使高燒好幾天了還不退。

星期五時,醫生告訴我,這樣嚴重的病人其實只能等待安寧療護了。



2.但是等待安寧療護的病人可以很平靜嗎?

一個乳癌末期的病人,皮包著骨的身軀縮在病床上呻吟著,我們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加上嗎啡。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病患痛苦地在呻吟,沒有意識地在呻吟,那就是痛的感覺。



3.來血液腫瘤科好像就是來學習面對死亡的,一個十八歲的男孩躺在加護病房裡雙手外攤。

再生不良性貧血,白血球也只有幾十顆,家境清貧,感染爆發了用上最後一線的抗生素,

最後能做的就是看晃總沉重地要家屬做好撐不過這一關的心理準備。

爸爸的眼眶是濕的,爸爸的外套也是濕的,玻璃窗上滑下來的雨水把爸爸的眼眶染紅了。

他沒有哭,他只有說謝謝。



4.第二個星期我受夠了血液腫瘤科的低迷想要混水摸魚,再加上十一月初新交班,

也就是在沒人記得你是誰的情況下,我決定星期三才開工。

顏大夫也在星期三時又問了我一次是新來的intern還是clerk。

於是我這星期的課題就是轉移癌。

當我氣喘呼呼,故作平靜地走進病房,病人觸了電般地報上自己的名字。

一個六十七歲的老伯下背痛了兩三個月,到處求醫仍然找不到原因,

最後發現診斷仍為不明來源的轉移癌,無論是什麼腫瘤都已經是末期了。

把病歷徹頭徹尾地了解之後,記熟了LQQOPERA再去仔細地詢問病史,

淌著從一樓衝到六樓的汗水,找到了四個非常沒特色的症狀,咳嗽,夜間盜汗,體重減輕,下背痛。

並且做了一些理學檢查,仔細注意病人各式各樣的小問題。

最後病人看了看我的名牌,伸出一隻手滿懷笑容地跟我說:"吳先生嗎?謝謝你。"



5.我唯一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家屬不想讓他知道病情。

我以為知道自己的病情是每個人的權利。

但是如果你得的是末期癌症,你要打的是辛苦萬分的化學治療,你還想知道嗎?

知道了,還會想接受治療嗎?



6."為什麼我現在還可以呼吸?還可以吃東西?"

一個十八歲大滿臉青春痘的男孩躺在床上問顏大夫這個問題。

惡性骨肉瘤多重器官轉移合併下半身癱瘓,只剩右肺有功能。

他的母親還很年輕,看的出來家裡的經濟狀況還不錯。

病床的兩旁有兩大串紙鶴垂著。

"那...侵犯到...腦部要多久?" 帶著氧氣罩斷斷續續地問著,自己剩下的日子。

我看了看身旁的母親,要有多少勇氣去聽自己的孩子問這個問題。



7.這個國家的問題就在於畫一隻恐龍就要像一隻恐龍,即使我們知道從來沒有兩隻恐龍長的一樣。

2006年11月1日 星期三

La Double vie de Veronique (1991) --- 雙面薇若妮卡





在看過"Trois Coleur"之後,不難發現Krzyszt是個喜歡隱喻的導演,總是留下很多的空間讓觀眾去想像。
但是我並不習慣去討論隱喻,那似乎是每個人留在心中的一小片樂趣,以免說出來惹人發笑。



片頭的一開始一個望著滿天星星、高樓大廈顛倒的Veronika;一個手抓放大鏡輕撫樹葉脈絡的Veronique。
我感覺到Veronika似乎是感性的,是可以在大雨當中用她天籟般的聲音歌唱,激情地濕濡的衣裳在屋簷下邂逅一名男子。
她與生俱來的女高音美聲是這部作品的主軸,也是這部電影的靈魂。



Krzyszt在電影裡面用了很多像是手提攝影機的方式,讓觀眾以窺視的姿態看Veronique的生活。
在這個對白不多的電影當中,巧妙地製造出許許多多難以用言語表達的美麗畫面,襯托著美麗的讓人發抖的音樂,
Irene Jacob的表情如同有千言萬語,那些沒有辦法表達的感情都寫在臉上。
有幾幕我特別喜歡,Veronika大雨激情之後上身半裸地躺在床上,綠色的背景襯托出光滑的背,
還有大雨灑在她臉上時,一面忘情地唱著,彷彿像是感動的眼淚。



這一幕也是萬萬不能少的,人偶師吻著Veronique的臉,這一幕的構圖和色調都相當地驚人。
Irene Jacob不是典型的美女,但她在這部作品裡面有種充滿靈性的美。



那個世界裡真的是有兩個Veronique,一個是Veronika in Polland,一個是Veronique in France。
無形中她們是有聯繫的,她們彼此可以感覺的到,如同她說她覺得自己活在世上並不孤單,Veronique死後她覺得在這世界上她是孤單的。


也許這世界上也有兩個自己的存在,就像人偶師為Veronique做人偶時也會做兩個一般。



有機會希望可以再多看一次,應該會有更多不同的感受。